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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日期:2014年1月25日 出处:洪州 编辑:管理员 有3299位读者读过此文 【字体:
不下棋的围棋活动家

    中国围棋协会为促进国际围棋交流,颁发了“中日围棋交流奖”。获得此项珠荣的有三人:藤泽秀行、宫本直毅、成田胜。一些围棋爱好者看到这则消息,不免诧异:前两位大名鼎鼎,为中国围棋事业所作的贡献有目共睹;可这后一位是何许人?不要说未知其功绩,就连尊姓大名许多人也没听说过啊。如果对有这样疑问的人说:成田先生其实并不大会下棋平时也根本不下棋,那他恐怕就更会一头雾水了。
   要对专业棋士说“不”!
   富士通的头头脑脑以及职员中棋迷众多,成田先生退休前曾长期担任富士通公司的宣传部长。富士通——围棋,这在棋迷眼中早已密不可分。那么作为富士通公司的宣传部门的负责人,与围棋搭界也就顺理成章了。但是紧接着就会出现一个问题:组织这样的比赛凡20年,成田先生难道就不想下棋么?
  这要从被称作富士通灵魂人物、日本计算机之父的池田敏雄谈起。池田酷爱围棋,与吴清源大师及整个日本围棋界关系密切。由于德高望重,他的业余爱好也左右着周围的人。池田逝世后,富士通的一代代社长都曾是他的部下,也都是深受其影响的棋迷。成田不会下棋,可是近朱者赤,在担任了宣传部长之后,专务黑崎房之助还是将赞助和组织围棋赛事的任务交给了他。
  成田出于工作需要,买棋书,订围棋杂志,看围棋电视节目……渐渐对围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果不是下面的事情,一个新棋迷也就应运而生了。
  为资助秀行军团,黑崎带着成田去见藤泽秀行九段。一见面,黑崎就对藤泽毕恭毕敬,“嗨!!”不止。成田心想:藤泽是什么人啊?这么牛!连自己的顶头上司都对他点头哈个都将专业棋士奉若神明,处处表现得俯首帖耳。自己倘若成为棋迷,岂不也不由自主地陷入这种境况?不行,为了今后长期的工作,自己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要保留一份能够对专业棋十说“不”的余地。
  从此,成田真的把棋戒了,即使专业棋手主动提出下棋,他也婉言谢绝。曾经对他下过指导棋的宫本直毅九段不明所以一一别的棋迷想请专业指导住往还求之不得,这位成田怎么倒过来了呢?成田解释说,自己置身于围棋的外围,可能会将围棋的事情做得更好。宫本对这种独特想法颇感惊奇之余,又仔细想了想,还是肯定地悦: “嗯,有你的一定道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成田身处棋外,果然摆脱了一般棋迷对专业棋士近乎迷信的顶礼膜拜,因而给工作带来极大的便利。武宫正树爱唱卡拉OK,临近比赛,成田可以直接了当地对他说: “你去玩儿可不行啊!”有的棋士不大爱下指导棋,成田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他说:“你怎么能不重视普及工作呢?要求指导的这位先生有财力,可以资助比赛。你和他下棋,就等于对围棋事业做贡献。”
  成田就足以这种“非棋迷姿态”赢得了专业棋士的普遍敬重和信赖。2000年卸任时,日本棋院为表彰他开展围棋事业的成就,授予名誉五段称号。一般段证书是一页,在上面签名的除理事长外的“审查役”只有三位棋士,可成田的证书却是两页,笠名的棋上竟有十位之多,他们是:小林光一、坂田荣男、石田芳夫、赵治勋、藤泽秀行、林海峰、大竹英雄、加藤正夫、武官正树、小林觉。如此多的棋士共同签名,在日本棋院颁发的证书中只此一份;而不下棋的“名誉五段”更是绝无仅有。
  “好多人见了这证书,都以为我是个个高手呢。呵呵!”成田爽朗的笑声中,明显地流露着对自己那“为棋而舍棋”的决策的极大满足。
   围棋界的日本活雷锋
   凡是接触过成田先生的人,都会感到他对所有的围棋活动都怀有极大的热情。华以刚八段对他的评价生动而准确:“日本活雷锋”。无论份内份外有求必应,见难必帮——成田对待国际围棋事业,正是一以贯之地抱有这样的态度。
  富士通杯世界围棋锦标赛,是成田的围棋生涯中规模最大、延续时间最长的赛事,在开始的时候却困难重重。那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虽然中日擂台赛上刮起了聂旋风,可在总体上日本围棋仍处在世界领先地他。所以对参赛棋手名额分配和出场费、奖金等问题,日本棋院均要求高于中、韩两国。而成田认为围棋本身就是半等的,围棋赛事也应该坚持对等的原则,才符合围棋的本质,才有利于围棋事业的发展。为此,成田在日、中、韩三国之间往来奔波,斡旋了两年之久。最终,鉴于当时日本毕竟棋力雄厚,在棋手名额分配上,中、韩两国做了些让步,而日本也同意了出场费和奖金的一视同仁。现在说来简单,可在那漫长的时间里,成田伤了多少脑筋、跑了多少路、费了多少唇舌可想而知。如今的世界性围棋比赛,不会有哪一国再提出费用上的“不平等条约”了。万事开头难,开其先河的正是富士通杯,而不遗余力的倡导者就是成田。
  由富士通赞助、成田胜执行的各种规模的围棋比赛,可以说数不胜数:日本本国的本因坊战,国际的富士通杯,中日天元战,富士通杯中日元老战……其中,从1991年开始的中国富士通杯业余围棋赛,先后举办过一百多次,所到城市几乎遍布中国大陆所有省份。成田并不讳言,这些活动的出发点是扩大富士通的知名度;但切入点选择在围棋,则出于对围棋这项既是竞技又是艺术的偏爱。在成田看来,围棋是沟通人与人感情的最好方式。它可以抛开政治、经济以及意识形态的隔阂,使不同民族和国家的人们建立真正的友谊。
  作为宣传部长,成田的工作范围很广,如参与组织世界性的各种博览会,投入的资金动辄几十亿日元,相比之下,再大规模的围棋赛事所用经费也是个小数目了;但若论成田投入的热情,围棋却是第一位的。特别是1995年开始常驻北京之后,他的精力几乎全部奉献给了中日间的围棋交流。
  日本各大公司的宣传部长一般任期两三年就得换班,可由于成田工作出色,在富士通一干就是十年。退职之后,别的工作可以放下,唯独围棋活动难以割舍。为了延续所心爱的事业,成田干脆创办了自己的“玄玄堂”有限公司,专事中日间的围棋交流。于是,北邮一富士通杯中国大学生围棋赛、富士通U15少年赛相继诞生。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可以想见成田先生还会通过他的玄玄堂衍化出更多有声有色的围棋故事来。
  人生最大的财富
   成田毕业于东京艺术大学美术系,原本是学造型设计的;到富士通公司后,负责电脑、电话系统等电子产品的外形设计;由于美术与广告宣传有关,后来担任了宣传部长;又由于富士通的围棋传统,最终成了一位国际知名的围棋活动家。人生如棋,端的是变化莫测。而在成田的人生之棋中,那身在棋中不下棋的一着,无疑是将全局走畅的漂亮手筋。
  作为棋赛的筹划者和组织者,成田自然每次都到场。但他并非“观战”而是“观人”。他所关注的不是棋的内容,而是棋士的情感。盘上的变化或者不甚了了,但棋手的喜怒哀乐却了然于心。经过长年场上的观察和赛后的交流,成田深感棋手世界的丰富多彩:或深沉,或豪放,或我行我素,或和善近人……都有着独特的个性。但无论哪一种性格的棋手,面对棋盘上的胜负,都要靠自己一个人一步又一步地走下去,休想有人来做丝毫的帮助。成田由此似乎感到了一种难以言传的对人生的颖悟。
  成田虽然不大懂棋,但与棋士们的心却贴得很近。由他创意的围棋赛事中,也就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浓浓的人情味。陈祖德和林海峰、藤泽秀行部曾在棋坛上各领风骚,可陈与林、陈与藤泽竟然从未在赛场上相遇过,其本人和棋界都未免遗憾。有鉴于此,成田发起了一对一的元老杯赛,使得几位老将和中日棋界都深受感动。特别是秀行棋圣当时刚与日本棋院脱离,有人担心这样做会得罪日本棋院,可成田毫不在乎,坚持做了下来。再一次一对一的元老杯是聂卫平对羽根泰正。又有人担心,这两位中日擂台赛上的“冤家对头”还愿意坐在一起吗?岂不知成田考虑的是聂肯定想报一箭之仇,羽根也想证明当初结束聂的11连胜并非偶然,两位都会乐于参加,而广大的围棋爱好者对他俩的再次交锋也将会感到莫大兴趣。事实果然。类似这样的比赛,胜负已经无关重要。他向人们展示的是历史,是对创造历史的英雄们的怀恋和尊重。
  一般人说以棋会友的“棋”,当然是指彼此手谈。而在成田说来,却有着别样的意味——他是通过组织比赛,在增进棋士间的友谊的同时,自己也结识了无以数计的朋友。在日本,自不待说;在中国、韩国以至欧美,成田走到哪里,那里就有棋界朋友热情款待。一个不大会下棋平时也根本不下棋的人却棋友遍天下,除了成田,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找到第二个人么?
  “所以我感到很幸福。”每每谈起这种情况,成田都由衷地说,“通过围棋结交了许许多多优秀的性格迥异的真挚朋友,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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